李深抱著沈識秋睡得時候就能睡得很安詳，不會做噩夢，也不會去胡思亂想。他總覺得沈教授身上有種能讓沈靜下來的力量。

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天黑，再次睜開眼，玻璃窗外的道路上燈已亮滿。

沈識秋比他先醒，半坐起身，視線落在遠處的天空，回過神來才發現李深也起來了。

他起床穿上外套，冷冰冰的說：“我回家了。”

李深半夢半醒，因為沒睡夠的原因，腦仁還有些疼，他輕輕拉過他的袖子，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，跟他撒嬌，“沈教授，我餓了。”

“你叫外賣吧。”

“吃了會死人的。”李深睜眼胡說八道。

“死”字很敏感，也很忌諱，沈識秋有點害怕他這個瘋子真的會做些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。

他抿唇，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不情願，他問：“你想吃什麽？”

李深了解沈識秋這個人了解自己還要多，心軟嘴硬的沈教授仍然傻得可愛，他說：“只要是你親手做的，我都愛吃啊。”

沈識秋臉輕微的紅了紅，咳嗽兩聲，“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食材。”

李深靈光一動，擋在他的跟前，說：“不用看啦，什麽都沒有，全都是空的，你想想啊，我每天不是吃外賣，就是去酒店造作，怎麽會準備食材？”

沈識秋問他，“那你是什麽意思呢？”

“沈教授，我陪你去超市買菜呀。”

沈識秋看他不懷好意的樣子就知道他沒安好心，心裏肯定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呢，他搖頭拒絕，“不用，要麽你去買，要麽我去買，你選一個。”

李深又不怕他，叼叼的說：“我不選。”

“我十指不沾陽春水，從小就是大少爺，除了爹不疼娘不愛，其他地方可以說是活的精致，我自然是做不來買菜這種事的，至於沈教授你……”他拖長尾音，說道：“你知道啊，我就是你的跟屁蟲，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你身後。”

沈識秋推開他，“你煩不煩。”

“我就是太喜歡你了，我有什麽錯嗎？”李深跟在他身上嚷嚷。

沈識秋不想回答這個問題。

喜歡一個人確實沒錯，可是非要那個人用同等的感情回應，就是錯了。

可惜，李深這樣的性子是不會明白的。

超市就在小區門口，天氣降溫的快，又快到了冬天，所以臨出門李深順手還多拿了條圍巾。

沈識秋喜歡簡潔，秋冬寒季也不喜歡穿的厚厚的，總是毛衣加上單薄的風衣就出門，李深看著都冷。

才下樓，他就把人抓到自己身邊，“沈教授把脖子伸過來些。”

兩個人都是一米八幾的身高，不相上下，這樣的高度他給他系圍巾也不是很方便。

沈識秋皺眉，“不用。”

“要的呀，沈教授要的要的，你要是凍壞了，心疼又是我誒。”

沈識秋簡直招架不住他，勉為其難的湊過去。

他給他系圍巾的時候動作很認真，一圈圈圍在他的脖子上，生怕風還能漏進去。

沈識秋低垂眼眸，看著他的眼神很覆雜，有多重情緒在他眼睛裏交纏。

站在超市大門前，就要走進去，沈識秋做了個下意識的動作，他輕輕地揮開了李深的手，往邊上挪了挪，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。

李深知道他在想什麽，沈識秋大概是不想讓其他人多想，可超市裏都是陌生人，有什麽好怕的呢？即便全都是熟人，李深也不會害怕。

他嘻嘻哈哈的追上前，狠狠的握住了他的手，五指交纏不讓他有掙脫的機會。

沈識秋低喝，“松開。”

李深在他耳邊很小聲的說話，“沈教授在怕什麽啊？有我在，你什麽都不用擔心的。”

“讓人看見了不好。”

“哪裏不好？沈教授，你每次都說我的喜歡是錯的。”他嚴肅起來，“不對，我的喜歡沒錯，我最大的錯可能就在於我是個男人，而你也是個男人。”

沈識秋一時反駁不了他，緩緩閉上眼，又再睜開，“隨你了。”

李深心滿意足的和他手拉手進超市，兩個大男人表現的如此親密還是招惹了不少驚奇的視線，不過李深絲毫不放在心上，倒是沈識秋手心裏出了不少的汗。

沈識秋破天荒的好心一次，問他，“你想吃什麽？”

李深整天沒個正行，不正經的回答，“可不可以吃你？”

沈識秋冷笑連連，後悔自己問他這個問題，這狗東西還是閉嘴的時候最可愛，他冷冷的吐字，“你可以選擇餓死。”

李深作心碎狀，捂著心口，他這樣子讓沈識秋覺得怪惡心的。

“沈教授，我要是死了，也不會輕易放過你的，我會化成厲鬼守在你身邊。”

“你病的不輕。”沈識秋看在他有病的份上才不和他計較，挑了幾樣家常菜，又買了些日用品，就去收銀臺結賬。

李深全程癡漢眼的看著他，偶爾還傻乎乎的發笑。他覺得現在的生活真的很好，就算沒有父母親人的愛，只要沈教授陪著他，他就不感到孤單。

沈識秋的手藝一般，稱不上特別好，也只是能吃的地步而已。

他一共燒了三個菜，做了個簡單的湯，不過真正放在餐桌上看起來很豐盛，也很有食欲。

李深什麽都不會幹，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去廚房給他添亂，菜端上來之後他主動的擺放好碗筷，還把餐桌頂端的裝飾燈給打開了，明亮皎潔的燈光照在餐盤上，更精致。

沈識秋坐下來拿著筷子準備吃飯，他給喊停了，“別別別，沈教授你先別動筷，我拍個照。”

“神經病。”沈識秋沒理他，自顧自的吃。

李深著急忙慌的開了相機，還用了美顏，哢嚓哢嚓拍了好幾張，立馬嘚瑟的發了朋友圈。

“沈教授親自下廚，我有點小嬌羞是怎麽回事？”

發完了李深就對沈識秋說：“沈教授，你去朋友圈給我點給讚唄！”

沈識秋只覺得他幼稚，“你不是餓了嗎？趕緊吃飯吧。”

李深屁顛顛的坐在他對面，扒著飯碗開吃，這還真的是他頭一次吃到沈識秋做的飯菜，感覺很不錯，如果他能每天給他做飯就好了。

當然他也知道沈識秋這雙手是搞研究的，哪能天天給他做飯呀？這不是浪費嗎？

這或許是這個月以來李深最開心的一天了，他耍潑皮不讓沈識秋回家，四肢纏著他，跟個狗熊一樣的掛在他身上，“沈教授，我難受，一個人很寂寞，這樣很容易想太多的，你留下來陪陪我嘛。”

沈識秋忍著火氣，“你先下來。”

“你先答應我。”

“下來。”

“我不下來。”李深固執起來他也沒轍。

“陪你幹什麽？做愛嗎？”沈識秋也是被他氣糊塗了。

李深哈哈哈的大笑，“沈教授不愧是讀書人，用詞竟然如此文雅，你放心，今晚不操你。”

“你真是……”這麽長時間了，沈識秋仍然不能習慣他偶爾的汙言穢語。

李深從他身上爬下來，把人按在沙發上，他說：“今晚一起看場老電影吧，多好的氛圍。”

見他咬牙不肯答應，李深只得哄他，“求求你了行不行？”

沈識秋往後仰，松口，“看什麽。”

“斷背山。”

沈默無言，空氣霎時寂靜。

很久過後，李深才聽見他說了個簡單的好字。

李深打開碟片，然後又找了個毯子來，蓋在兩人身上。

暖乎乎的屋子裏舒服極了，他摟住沈識秋，強硬的把他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肩上，兩個多小時的電影，他們都沒有說話。

電影結束的時候，李深發現自己的臉頰有點濕潤，他仰著臉，把眼眶中的淚珠子逼了回去，他仿佛在自言自語，好似丁點不在意沈識秋有沒有聽他說話。

他說：“這部電影我已經看過很多遍了，我曾經看過一個影評，那人說，Ennis不愛男人，也不愛女人，他只愛jack。”

Ennis和Jack是這部電影的男主角。

沈識秋闔上眼眸，沒有作聲。

李深繼續說：“沈教授，你覺得呢？是這樣嗎？”

沈識秋搖頭，輕嘆一口氣，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，我只是在想，如果有一天你比我先死去，我一定一定會跟著你一起去死。”他說。

沈識秋拿開毯子，緩緩從沙發上坐起，動作吃力，酸澀的喉嚨出個聲都很困難，他說：“我要回家了。”

李深紅著眼眶，忽然就爆發了，“你把我一起帶走吧，你們每個人都要把我獨自撇下，每次孤零零剩下的只有我一個人。”

一半是演給沈識秋看的，另一半說的真心實意。

沈識秋竟開始悲憫他，腳下的步伐似有千斤重，怎們都邁不開，他說：“你會等到愛你的人。”

“我不等，我也不想等。”李深抱住他，“沈教授，你不要丟下我啊。”

“被人丟下的感覺很難受的，真的，特別難受，就像是被全世界排除在外。”

沈識秋拍拍他的背，溫柔安撫，給了他希望之後，又給他徹底絕望，他重覆那句話，“李深，我要回家了。”

李深手腕脫力，等他離開，喃喃自語，“原來我的家不是你的家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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